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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之力
12-30-2003, 19:29
『二岸六年級女生』
文—溫珮妤


夜,同樣繁華;街,一樣熱鬧。台灣海峽兩岸的主要城市,同一時間,同一年代的人,卻上演著不同的劇碼。

台北,成長過程平順、物資充裕的六年級女生,就像紅蘋果一樣,外表亮麗,內在清朗有個性,所主演的是溫和但又有點性格、熱愛工作但又重視生活的戲。

而上海,則是由1970年代出生的女生擔綱演出「上海作女」,那種上海女孩子就像小辣椒,火紅精悍,又嗆又辣,她們善用各種小手段,直到達到目的為止的模樣,成了一齣當紅的劇。

上海「作女」妖得有手腕

一個男孩子對女友很好,但這女生總是左一個不滿、右一個不滿。

男生:今天晚上去哪裡吃飯?

女生:隨便好了。

男生提了個地方。

女生:哎呀,這麼土啊[

男生:那妳說嘛[

女生:我不說[你請我吃飯,*嘛要我來說[

這便是上海的「作」女,也就是心裡不痛快也不願說自己不痛快。在要求得不到滿足時,上海女生會透過溫柔的態度與適當的手段,像是撒撒嬌、發點小脾氣,好讓對方讓步,「作」出一種柔情嬌媚與細膩的心思,不像北方女孩爽朗,喜歡就喜歡,不喜歡就不喜歡。

「許多人形容上海女人很『妖』,意思就是很有女人氣息,很懂手腕,很會製造有利於她們的局面,但這是很都會女人的特點,在大都會裡生活的女人總是比較強,明白自己的價值與魅力所在,」《上海女人》的攝影者張耀指出。

「我男朋友很高興他能為我付錢,因為我時間都訂得滿滿的,一般男孩子我是沒時間陪他吃飯的,男朋友應該感到他很valuable(有價值),」在聯合利華(中國)擔任行銷的鍾麗麗直言。

相對於中國其他地方的女性,一級城市的上海女生特別期望有事業也有要愛情,為了達到目標,採取了計較手段與溫柔的手腕,讓「作女」成了代表上海都市性格中的一個經典代表。沒了作女,上海這城市就少了點味、就會變了個樣。

相對於作女的性格,台灣作家龍應台寫的「唉,上海男人」就寫出上海男人在家買菜煮飯、洗衣、忙著家務的樣子。「在客廳看電視嗑瓜子、招呼客人的是女人,」上海大學中文系副主任葛紅兵說。

再加上1977年開始的獨生子女政策,「父母、祖父母與外祖父母6位大人寵著一個小孩,」上海太平洋百貨副總經理歐陽一鳴說,年輕的上海女生愈加嬌縱。

台北做事溫和,上海個性精明

同是1970年代生,台北與上海就很不同。因為父母親傾心的培養,台北六年級女生在備受呵護的小康社會下平順成長。有點嬌寵,同時又有些單純;強調自主,但個性又帶點溫和。

「台北是個正常的中國社會,也因此台北的女人很傳統,家庭階級的烙印很大。台北女人思想或許很激進前衛,但做事的個性溫和傳統,看得到她媽媽的樣子,是很中國式的,」張耀甚至發現,談到婚姻或家庭,台北女生大多仍保有傳統觀念。

雖然認知戀愛與婚姻是可以分開的,但台北大多數的六年級女生總還是希望,戀愛最終能邁向紅地毯的那一端。

「但上海女人就比較厲害兇狠,絕不是中國傳統教育的賢淑女子,」張耀說,上海是殖民社會、競爭激烈的城市,「上海女人必須保護自己,自己做些事的慾望是很強的。」再加上近年經濟的快速成長,上海女人發揮的空間與機會就很大,也因而必須徹底地告別傳統。

於是,《上海寶貝》作家衛慧寫的追求時尚、極富中產階級意味生活新派的上海女生快速出現。部份純粹白領的1970年代生女性上班族,透過泡吧(泡酒吧)、在disco跳舞的方式,展現出上海奢華、前衛的女性模樣。

上海1970年代女生對男友的選擇正流行:首選外國人、上海人次之,再來是外地人。而且「身高、長相與收入都不能比我少,」在上海工作、仍在尋覓對象的賽勃互動網路工程師歐陽瑾說。

「有些甚至只是隨意在網路上找伴侶,為的是一夜情,」在《上海壹周》中負責男女情感諮詢信箱的報社執行主編陳墾說。葛紅兵進一步比較兩個不同年代的差異,「相較於1960年代生『性愛要統一』,1970年代女生的愛情觀是令人驚訝的,甚至會想要去尋找年紀更大的人發生性行為,只因為想要體驗更加豐富的生活。」

「但這樣的極端的比例是很小的,而上海的1960年代生則是愈加保守,」陳墾指出,雖然上海女孩對於男人控制較多,但相較於中國其他城市,如廣州,大多上海女孩對婚姻態度較為嚴肅、保守,忠誠度也較高。

兩極化的上海

因此,上海女性呈現兩極化,一小部份的人很開放,但另一大部份則是保守,過著傳統的日子。

推出暢銷書《我為歌狂》的自由作家曾煒便是過著一般生活的例子。「原來我設定男友必須是有房有車、年紀要大我6歲,工資至少要5、6千元,但最後踫上就還是踫上了,」1975年生、不泡吧的曾煒,25歲就與第一位男友結婚,而且還是透過朋友介紹的。

介紹,成了眾多上海女生認識異性的另一個重要管道。每逢周六,「相約星期六」節目裡,一位位孤男寡女用最傳統的介紹方式、最先進的媒介,彼此相識。就好像是台北曾經流行的「我愛紅娘」與「非常男女」。

上海女生也有些矛盾,一方面希望被人看出是上海女生,穿著就特別時尚,是全中國最前衛的,說著一口流利的上海話;但一方面又不希望被稱作「上海女生」,不想被看作是精明計較又太過強勢的。

台北的蛋白質女孩

台北的六年級女生不需要事事計算,與人競爭,因此,忠於自己的感覺,是談感情的最高指導原則。

「未來總還是希望遇到生活價值觀很像的人,可以一起努力工作、生活,喜歡旅行,最終走向婚姻,」寶僑家品企劃部品牌經理龍姵妏直言。

民國67年次的林嘉宜從小就很有異性緣,曾經有位交往3年的男友,也有只維繫3個月的感情。「我已經用了所有的極限儘量配合他,但就是不適合,既然他也不是沒女生喜歡,我也不是沒男生追,分手最好,」對於感情強調「舒服」的她,後來因為不小心懷孕,決定與交往近一年的男友結婚。

多數台北六年級女生不僅接受婚前性行為觀念,也接受未婚生子。根據AC Nielsen調查,61%的年輕女性能夠接受婚前性行為,更有38.8%可以接受未婚生子。

在備受呵護、沒經歷過物資匱乏的台北六級女生,有的是忠於自己、隨心所欲的個性,不論是工作,或是感情。

「人生是充滿變數的,我不知何時會有個轉角,生活就會變得完全不一樣,」自認為有著流浪因子的劉小姐,大膽地辭了工作,帶著存款到紐約生活10個月,還因此遇到了心愛的人,讓劉小姐決心回台灣辦離婚手續。最後卻因緣際會地留在台灣,認識了另一個人,並且懷了孕,現在她為了兒子開始遠離「喝酒、泡夜店、流浪」的日子。

上海:會花錢比多掙錢重要

連續數年的高經濟成長率,「金錢」統一了1970年代女生的生活價值觀。「對她們而言,金錢就代表一切,有著統一的價值觀——做白領工作賺錢、要過個人的美好生活,」葛紅兵分析市場經濟制度對年輕上海女生的影響。

相較於中國其他城市,上海平均工資為全國之首,《中國統計年鑑》資料顯示,2001年上海的年平均工資是全中國平均工資的2倍強,達21,781元人民幣(約新台幣91,480元)。

雖然錢賺得比其他城居民來得多,「上海年輕女孩收入與支出不成比例,喜歡買漂亮的東西,不考慮多少錢而經常透支,而且還覺得無所謂,」來自揚州、在上海德勤會計師事務所工作3年的經理劉書堯說。

因為上海是個爆發社會,許多1970年代生的上海女生一下子就面臨了非常多的誘惑,對未來預期很高,對很多尺度也因而沒感覺。在這預期下,上海女生開始敢花錢。

根據怡東國際行銷廣告「生活態度」調查,超過30%的上海1970年代女生認為會花錢比多掙錢更重要,而1960年代女生只有25.8%同意。

愈年輕愈敢消費,甚至預支未來,但「上海女孩對品牌的認知與眼光是全球各大城市中偏高的,主要是因為很挑剔,」陳墾分析,上海是個被迫洋化城市,因此只排外、不排洋的,也就是排斥上海以外的中國城市,但卻接受西洋來的。

上海女生積極消費,主要的目的,就是包裝自己。

「只要打扮得漂亮,就有『大款(有錢人、大戶)』追,就不愁吃穿,只要發『嗲』,男友就會買單,」專櫃美容顧問何春燕形容上海年輕女孩的心態。

上海女孩對現實的物質,也要求精緻。陳墾指出,上海女生只願意購買很好的品牌,尤其是在化妝與保養品的消費,上海女孩是廣東女孩的8倍。

根據怡東國際行銷廣告調查顯示,三成的上海1970年代女生願意購買昂貴的香水或化妝品,但中國其他城市只有20.5%的同年紀女生願意如此。「品牌就代表質量(品質),保養品這種錢不能省的,」美商凱壽律師事務所方冠玉強調。

但不論是包裝或是排場,上海女人都必須精明地計算。「上海一直是競爭激烈,全中國與世界各地的人都來上海打拚,上海女人必須精打細算,即使是注重排場,也是透過精明的計算後設計出來的,而非大手大腳,」張耀分析。

「物超所值是非常重要的,因此,上海女生看時尚雜誌與頻道,除了是要握流行趨勢,更是要比較,因為價格更實在,」上海AC Nielsen零售業服務部資深經理宋穎說,東挑西撿、貨比三家是上海女生必要的消費行為。

上海有魅力,台北有自信

上海女生要的是炫耀,表現她的時尚與成就。「所以會拚命購買新品牌手機,特別掛在脖子上,表現出她屬於『時尚』一族,或是到新天地的酒吧裡喝酒來表現她的流行感,但就只花小錢、點啤酒,」宋穎說。

同樣年輕、一樣流行時髦,上海女生重炫耀,要人家看到並且肯定她的時尚。但台北的六年級女生則是1970年代台灣平均每人國民生產毛額達1,301美金以上(1977年)的富裕社會所培養出的女性,不論是像67年次年代新聞主播侯佩岑,英文好、受高等教育、在父母期望下長大,或是極端的SOS姊妹的無厘頭表達方式,都是自然流露著自信與個性,而且消費主要目的是「要對自己好」。

「台北六年級女生成長過程是平和的,不需要在乎他人的眼光,」達聯行銷研究總經理陳子玫分析,台北六年級女生購物以流行作為最高指導原則,雖然收入不高但消費能力不低,為的是表現出個人品味,禁忌就只有撞衫(跟別人穿一樣)。

有趣、能表現自我的商品成了台北摩登女生的最愛。

「雖然是一般簡單的上班族服裝,但我就是要某個地方有點搞怪,」在銀行擔任業務助理的林嘉宜指了指自己不規則的裙擺,強調「我不要最出色,但我要自己很特別[」

根據台灣AC Nielsen的調查,高達四分之三以上的年輕女性喜歡注意流行,有四成的女生強調自己喜歡與眾不同。

而遠東國際商業銀行對台灣六年級女生的消費調查報告也顯示,「月光族」、「花子族」與「草莓族」成了六年級女生的代號,主要是因為薪資所得大多投資在自己身上。服裝支出最高,近74%,其次是餐飲娛樂,支出達45.6%。

旅行,更是台北六年級女生的第三大支出,遠東銀行的調查中顯示,高達41.1%支出用在旅行上。「我的薪水很多都投資在旅行上,為的是可以親眼見證書上的人與景點,」微星科技光電產品部助理劉容伶去年出國5次,跑遍了四大洲,平時週休二日最大的位閒活動還是與朋友一同出遊。

旅行不只是遊玩散心。「旅行對六年級女生而言,並非是單純的減壓,更是重要的自我投資,因為這能增廣見聞,累積自己的核心競爭力,」台灣AC Nielsen總經理王德林說。

台北女生工作有創意及衝勁,也易受挫

台北六年級女生透過旅行來投資自己、累積競爭力,再加成長時較為開放的教育環境,「使得台灣的工作能力上就創意無限、能靈活地解決問題、富國際觀,」奔走兩岸的賽勃網絡信息服務總經理詹東海分析。

相較於台北的五年級生與上海的1970年代生,台北的六年級女生靈活的創意與國際觀備受肯定,但工作耐力總被詬病。

「台北六年級女生就好像是美少女戰士,外表亮麗又有自信,擁有高學歷,做事有衝勁、工作又努力,但就欠缺點耐性,不善久戰,」王德林形容著。遠東商銀的調查也發現,66.2%的六年級女生對生活感到壓力,主要的壓力來自於工作、金錢與身材容貌。甚至許多六年級女生覺得「收入少、夢想多、花費大」是主要不快樂的原因。

但台北六年級女生是願意賣命工作的:願意為「興趣」與「好玩」拚命工作。

根據中華民國行政院內政部所做的「台灣地區婦女生活狀況調查」,高達31%女性工作是因為「適合自己興趣或專長」。

「因為一位顧問的一句話『很辛苦,但很好玩』,我決定加入L'ORƒAL,而且曾經為了一個專案,連續一個月每天只睡2至4小時,」65年次的L'ORƒAL資深產品經理賴宜美笑著說。

台北六年級女生心底有一部份仍是期望自己時時面對挑戰,在事業上發展出一番成就。「即使背負著『只許成功不許失敗』沈重目標,我看到的是挑戰與學習,以及案子成功後的快樂,」賴宜美強調。

根據台灣AC Nielsen調查,約四分之一的年輕女性屬於「高成就取向、喜好挑戰」。

雖然喜歡接受挑戰,但也有許多六年級女生抱持著「只要及格就好」。「教育制度開放了,加上科技的進步,六年級女生比五年級生更懂得用最短的時間,蒐尋到最多的資訊,用最快的方法做到平均的標準,」吳是廣告總經理吳力強舉例說,五年級花一天的時間才能做到50分成績,六年級只要一半的時間與力氣,就可以做到60分,「但五年級生為了達到80分,願意再多費精神,而六年級卻寧願就此作罷。」

「台北六年級女生從小就被教養要愛自己,一邊工作的同時,還要一邊犒賞自己,」亞洲麗達董事總經理葉長祿說。「這也呼應了六年級生從小就從媒體上接收到『只要我喜歡,有什麼不可以』的觀念,」吳力強分析。

上海女生拚命賺錢、愛跳槽

台北六年級女生不希望自己成為百分之百的工作狂,更可以為了婚姻而停止工作。根據統計,15%女性擔任管理及專業職,43%成為專業技術人員,而且一半以上受過高等教育,但台灣女性勞動參與率只有46%。不工作的主要原因是為了照顧家人與料理家事。

相對的,上海女性就業比例就高達73%。

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,上海女性就業從傳統產業轉移到第三產業。根據上海市發布的「上海婦女發展九五規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」,上海女性高等教育比例也逐年增高,2000年近40%女性受過高等教育。

上海女生可以為了生活,每天通勤3小時、拚命工作想賺錢。「我喜歡工作,我放一百二十個心在工作上,」盛世長城國際廣告製片黃嘉說出上海女生的求知慾。詹東海指出,上海1970年代生為了讓自己的生活更好些,總是「好想學東西」,加上經濟壓力大,也因此較台灣人能吃苦。

不論是台北,或是上海,對工作沒有忠誠度,是普遍的現象,但背後的原因卻迥然不同。

上海女生對自己的工資忠誠。「他們會為了幾百塊錢人民幣而跳槽,」詹東海直言。

1999年上海勞動制度改革為三金保障制,提供了1970年代生的跳槽機會。「不論在任何公司工作,單位組織都必須為員工繳納養老金、醫療保險與失業保險,這就保證即使你跳槽了,生活仍不受影響,」葛紅兵分析,上海主流的私營與外商企業提供的高工資,更增加1970年代生的跳槽率。

此外,中國走向市場經濟,再加上「2010年全中國成為小康社會」的計劃,讓1970年代生更加沒有安全感,金錢成了唯一的標準。

「生在市場經濟的1970年代生,無法透過生在計劃經濟下、終生都有工作的父母描繪出未來可能的藍圖,因而對未來沒有安全感,不確定哪一天會沒工作,」詹東海說,上海環境沒有讓1970年代生知道自己的價值,「他們只好透過薪水作為衡量自己價值的標準。」

在小康社會下長的台北六年級女生,透過父母親即可知道自己只要努力就會達到什麼程度。因此與上海相比,台北女生工作穩定度較高,從管理角度來看,企業也就願意投資、視之為公司的資產。

雖然國際觀與創意是台北六年級女生現在的工作優勢,但上海近年因為眾多跨國企業的紛紛設立而帶進各式先進的資訊,上海1970年代女生的國際觀也將急起直追,而外語能力將佔上風。

相較於1960年代生及外地人,上海1970年代女生的英語能力極佳。「主要是因為1980年代末上海的外國企業愈來愈多,外企工資是本地企業的3至10倍,於是英語學習狂潮開始,」葛紅兵分析。

再配合上海女生原有的社交能力,「台灣20年的經驗,上海只需三分之一的時間即可達成,」詹東海提醒。

台北的六年級女生,有點個性、但又溫和,認真工作、但又快樂生活,容易受挫、但又衝勁十足。這成熟的小康社會,孕育著多元面貌的年輕女生。

上海的1970年代女生,一部份懂得計算、善用手腕,抓住經濟成長的浪潮,拚命賺錢。但另一部份的女生卻又傳統而保守。

夜,還是繁華;街,仍舊熱鬧。海峽兩岸最大的城市,因為不同的制度、不同的文化、不同的競爭,找到了不同的女主角,演著不同的戲。